唐綿綿被她淒厲的聲音嚇了一跳，趕緊拖著她坐到花壇前。

“怎麽回事，你怎麽渾身都是血？”

李慧哆哆嗦嗦地坐著，手掌死死地按在唐綿綿的胳膊上，太過用力連指甲都快要扣進她的皮膚裏。

“常老師……不，常瑞和來找我了。”

她邊說著，從臉頰邊不斷地滲出血來。唐綿綿看得觸目驚心，她趕緊找出手帕要按住李慧的傷口，李慧瑟縮著躲開了，她的視線不住地左右亂晃，戒備地看向黑暗處。

“本來我聽了你的話，在家裏冷靜了兩天。在這兩天裏……”李慧似乎是想起什麽可怕的事，渾身劇烈顫抖著：“他不斷給我打電話，從開始的溫和到催促，後來變得越來越癲狂，幾次威脅我讓我出現”說著，她深吸一口氣：“我猜他是餓得狠了……”

唐綿綿忍不住皺起眉，她能想象得到常瑞和發狂的樣子，谷晴不在的時候，她就能感到他的不對勁了。有時候看她的視線都讓她毛骨悚然。

唐綿綿看李慧這麽緊張，也不自覺地看向周圍：“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？是常瑞和弄的嗎？”

李慧瑟縮了一下，她幾乎把整個人都埋進唐綿綿的懷裏：“是……今天他來找我了。”

說到這裏，李慧閉了閉眼，淚珠滑了下來混合著血水，格外狼狽。她咬著牙道：“一進門就喘著粗氣，紅著眼要吃了我。”李慧緊緊地抓住唐綿綿的隔壁，哽咽地道：“我能感覺到，這次他是真的想要吃了我……他是真的想讓我死。”

李慧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緒，她抹著眼淚，雙手在臉上帶出一道血痕：“我現在信了你的話，他是真的沒有心，無論我付出多少也不能讓他動心半分。”

說著，她又從唐綿綿的懷中起來，戒備地望向四周：“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，我現在懷疑他馬上就追上來了。”

唐綿綿拍了拍她的背。

李慧又猛地看向唐綿綿：“定定，你會救我的，對吧？”

她直勾勾地盯著唐綿綿，暗淡的瞳孔裏仿佛燃燒著一把火，唐綿綿沒有先急著答應她，而是問：“如果他追上來，我不小心傷了他呢？”

李慧道：“那……那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
唐綿綿接著問：“如果我不小心殺死他呢？”

李慧的臉色微微一變，她咬著牙道：“不可能的，你殺不死他的，魔都是強大的，除非有另一個魔過來才能與他抗衡。”

唐綿綿直視她的眼睛：“我問的是‘如果’。”

李慧不自然地偏過頭，頰邊的傷口觸目驚心：“如果的話……那也是命。”

唐綿綿點了點頭：“放心吧，我不會不管你的。”

即使她真的放著李慧不管，看常瑞和這發瘋的程度，找上她也是早晚的事，還不如一次性解決了才好。

李慧松了一口氣，她道：“一會常瑞和就追上來了，咱們怎麽辦？”

唐綿綿頓了一下，她道：“我先帶你去醫院，在公共場合就算他追上來也沒有關系。”

李慧搖了搖頭，她剛想說什麽，眼睛卻猛地瞪大：“來了。”她抖著聲音接著道：“他來了。”

說完，唐綿綿只覺得一陣涼風襲來，她看向自己的胳膊，已經有根根汗毛站立了，

李慧的手猛然地胡亂揮動：“就在那裏，就在那裏！”

說完，她馬上躲到唐綿綿的身後。

唐綿綿轉身看了一圈，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身影，然而她卻能夠聞到空氣中傳來的血腥氣。她知道此時不是硬拼的時候，趕緊拉著李慧找個樹叢藏了起來。

不一會，就看到遠處的樹葉一陣嘩啦啦的響動，唐綿綿的呼吸一滯，親眼看著常瑞和慢慢地走出來。他瞪著猩紅的眸子看了一圈似乎在找著什麽。

李慧被唐綿綿捂著嘴，呼吸立馬急促起來，她瞪大眼睛看向常瑞和，全身忍不住劇烈發抖。

唐綿綿捂著李慧的嘴，感受到手心血腥的粘膩，微微皺緊了眉。常瑞和的嘴巴周圍有一圈血漬，似乎是啃噬的時候蹭上去的，本來無比血腥的一幕，偏偏他面帶微笑，更加讓人不寒而栗。

他的脖頸上還有道道血痕，似乎是被李慧的指甲抓傷的，唐綿綿恍然想起，李慧雖然弱不禁風，但也是一個妖怪，不可能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。

常瑞和道：“李慧，你不要怕，我剛才是餓得狠了，所以才沒有控制住自己。你出來，我帶你去治傷。”

李慧眨了眨眼，下意識地看向唐綿綿。

唐綿綿對她搖了搖頭，接著緊緊地盯著常瑞和的腳。說來也好笑，現在的這個情景讓她想起以前被那個兔子精追趕的時候，她當時也怕得不行，恨不得將自己塞進墻裏。然而現在，雖然她也怕，卻再也不是戰戰兢兢只會發抖的小棉花糖了，現在的她會想辦法，會盡量鎮定，也會逞強著保護另一個妖怪了。

看沒有人應聲，常瑞和咧開了嘴角，露出還帶著血沫的尖牙：“我知道你來找誰了，這個地方是於定定的家對不對？”

他的步伐越來越接近樹叢，身上的血腥氣也越來越濃郁。

“我早就猜她的身份不一般，那麽清甜的精氣，也只能是妖怪……”說完，他一舔嘴角：“我本來想放過她的，但是她看起來太好吃了……”說完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：“就是這個味道，她肯定就在附近。”

李慧的呼吸一滯。

常瑞和用一種誘惑的口氣道：“李慧，只要你出來，我今天就放過她，也不計較你傷了我的事，怎麽樣？”

話音剛落，李慧就要站起來。

唐綿綿用力地把她按下去，她把手伸進包裏，拿出一把刀塞進李慧的手裏。李慧一楞，下意識地看向她。

唐綿綿握了握她的手，對她無聲地說了一句話。李慧猛然搖頭，非要把刀還給她。

唐綿綿用力地捏了她的手心，無聲地說：“咱倆的命都在你手裏。”

李慧一楞，她看了看手裏的刀，又看了看唐綿綿的臉，最後哭著一點頭。

唐綿綿一笑，她深吸了一口氣，慢慢地站了起來。

常瑞和正背對著她，似乎聞到了氣味猛地回過頭來。

“於定定？”他的嘴角微微勾起：“怎麽是你？李慧呢？”

唐綿綿慢慢地走上前，道：“她先跑了。”

常瑞和的眼睛微微瞇起，他道：“那你呢，你怎麽不跑？”

唐綿綿微微揚起頭，她的聲音微微發抖：“我想知道……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身邊的助理？”

“利用？”常瑞和微微一笑：“我從來都沒有利用過她們，她們都是我的助手，我怎麽忍心利用她們？一切都是她們自願的。”

唐綿綿道：“那好，我問你，你是不是一直讓谷晴接近我，然後讓我像她一樣，任你啃噬？”

說到谷晴，常瑞和地表情有些松動，他道：“我可沒有說過，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張……”說完，他微微一嘆：“說起來她死後我還傷心了好久。”

唐綿綿止住步伐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三米，她道：“你太虛偽了。”

常瑞和一笑，還如同往常一樣的溫潤如玉，如果能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暗紅的話。

“我現在太餓了……既然李慧不在，那就先吃你吧……”

說完，他伸出手，一團黑霧從他的袖□□出，猛地籠罩住唐綿綿的全身，唐綿綿只覺得全身的骨頭一響，似乎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猛地攥緊，她不由得痛叫出聲，接著，常瑞和一揮手猛地把她拉到身前，張開嘴就向她的脖頸咬去。

唐綿綿猛地偏過頭，沖他身後大喊：“李慧！”

藏在樹叢中的李慧渾身一震，下意識地站起來，她拿著刀滿目含淚，猶豫地看向這邊。

就是這猶豫的一瞬間，常瑞和按住她的肩膀，猛地在唐綿綿的脖頸上咬下一塊肉。

唐綿綿痛叫一聲，疼到青筋綻起，疼到渾身僵直起來。似乎被這一聲喚醒，李慧馬上回過神，她握緊刀掠到常瑞和的身後，猛地紮進他的後背。

常瑞和慘叫一聲，反射性地轉過身向後一揮，唐綿綿抓緊機會，她忍著劇痛握住刀柄，狠狠地向下一拉。頓時常瑞和的後背被她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，有無數黑氣順著傷口沖天而起。

常瑞和的面目猛然猙獰起來，他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，一只手顫抖著摸向身後。

唐綿綿握住刀把用力一捅，常瑞和反手一揮將她打翻在地，唐綿綿的腹部劇痛，她吐出一口血，對李慧道：“快啊！”

李慧含著淚看了她一眼，接著一咬牙猛地按住常瑞和的腦袋。

她微微張開嘴，在常瑞和還沒有反應過來猛地一吸。

常瑞和感覺自己渾身的黑氣不受控制地跑向對面——他竟然被一只妖怪吸了精氣！

魔對上妖怪本來就是壓倒性的優勢，不過他和秦確不同，他善於用偽裝獲取獵物，從來都沒有和妖怪正面對上過，因此身手和能力都差了不少，更別說此時身受重傷更是失了先機。

漸漸地，常瑞和的面頰凹陷下去，他不受控制地顫抖著，眼底的紅色漸漸褪去，眼珠慢慢地變灰了。與他相反，李慧身上的傷肉眼可見地恢覆，她的眼底爬上紅霧，身形也若有似無地強壯起來。

似乎看常瑞和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，李慧哽咽著放開他，哪想到就在放手的一瞬間，常瑞和的眼珠猛地一翻，他狠狠地將李慧推開，許是想著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，他嚎叫著沖唐綿綿撲來。

唐綿綿下意識地用胳膊擋住頭。

李慧叫了一聲：“定定！”

在這一瞬間，腥臭的風襲了過來，唐綿綿緊緊地閉上眼，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，卻發現常瑞和的聲音戛然而止，緊接著更大、更痛苦的哭嚎聲傳來，伴隨著骨頭被捏碎的聲響，讓人不寒而栗。

唐綿綿一楞，她一手捂著脖頸，慢慢地擡頭去看。只見常瑞和被一股黑霧桎梏在空中，他的血肉和骨頭都像是被狠狠地研磨過，不斷斷裂撕碎。

常瑞和在空中吐著血沫：“饒、饒了我……”

話音剛落，常瑞和身上的黑霧一撤，他就像是死狗一樣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
隨著熟悉的腳步聲傳來，唐綿綿的眼前也是一片模糊，此時耳邊卻想起系統冰冷的聲音：

“時間快到了，這是你們最後一晚。”

唐綿綿的眼猛地瞪大，她抖著唇想說什麽卻猛然吐出一口血。

最後一晚，這麽說……明天就要走了？

她跪趴在地上，也不知是身體更痛還是心更痛。

腳步聲越來越近，接著，有一雙炙熱都發抖的手狠狠地攬過她的腰，秦確把她緊緊地鎖在懷裏，手指顫抖地輕觸她的脖頸：“定定……”

唐綿綿咳出一口血沫：“我沒事……”

秦確握著她腰的手一顫，他的手不斷在她的傷口處撫摸，整個人都在顫抖著。唐綿綿皺了皺眉，她反手摸上秦確的臉：“別哭。”

秦確咬著牙，視線猛地射向地上的常瑞和，伸出手就要碾死他。

李慧一動不動地看向秦確，這個時候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，猛地爬到他的身前：“秦哥！秦哥求你手下留情！”

秦確一揮手就將她掀翻在地。李慧哭著爬起來：“秦哥您聽我說……常瑞和的精氣已經被我吸得差不多了，他就算恢覆過來也是廢人一個，你把他交給我好不好？我保證我以後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！”

秦確沒有說話，月色下他的臉寒冷如霜。他道：“你以為我會信你？”

“秦哥！”李慧淒厲地喊起來：“你以後可以隨時監視我！我求得不多、我只是，只是想要他的皮囊而已！只要他出事，您隨時可以要我的命！”

秦確瞇起眼，他擡起頭手中的黑霧已經聚集起來了。李慧一驚，下意識地看向唐綿綿。

唐綿綿嘆了口氣，她艱難地勾起嘴角：“由她吧，我還想看看……常瑞和每天被咬的樣子……”

秦確磨了一下牙，他額上的青筋一鼓，半晌偏過頭：“滾！”

李慧大喜過望，她趕緊爬起來扯著常瑞和的一條腿，一瘸一拐地走了。

秦確猛地打橫抱起唐綿綿，輕聲道：“你別怕。有我在。”

彎月在唐綿綿的眼裏劃出一個弧，她艱難地勾住秦確的脖頸，輕輕地點了一下頭。

夜色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冷了，唐綿綿慢慢地閉上眼。她的喉嚨一動，在心裏輕輕地道：

“系統，我想跟你做一個交易。”

秦確抱著她一路疾馳，踉踉蹌蹌地跳進窗戶，他渾身都在發抖以至於兩個人翻滾在床上。

頓時，唐綿綿的血在秦確的床單上洇紅了一大片。秦確將唐綿綿身上的衣物撕開，看著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，呼吸都在劇烈地顫抖。他從胸腔裏發出一聲嘶鳴。接著，他一扯被子將唐綿綿緊緊地包裹住，唐綿綿的呼吸很是微弱了，然而她還是掙紮地睜開眼，視線一直追隨著秦確的臉。

秦確抹去她臉上的血漬，喉結不斷滑動著：“是我不好……我早就該殺死他。”

唐綿綿微微一笑，想說什麽卻咳了一聲，血沫頓時湧了出來。

秦確額上的青筋一鼓，他深吸一口氣，道：“別怕，定定，別怕……有我在。”

說著，他慢慢地俯下身微微張口，一瞬間，濃郁的黑霧瘋狂地湧入唐綿綿的口中。唐綿綿的胸膛被迫挺起，她的眼底慢慢地被黑色占據，脖頸出的傷口也不斷湧出黑血，慢慢地轉紅，傷口處鮮紅的嫩肉也長了出來，慢慢地愈合。

秦確的臉漸漸地變得慘白，他閉上嘴，嗆咳出聲。

“定定，睜開眼看我。”

唐綿綿的睫毛掙紮地顫了顫，她慢慢地睜開眼，感覺全身沒有一絲痛苦，不由得輕聲道：“我好了。”

秦確一笑，然而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。

他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，道：“你沒事就好，沒事就好。”

說著，他身體還在顫抖，不由得把臉埋在唐綿綿的脖頸裏。

唐綿綿動了一下，感受到被窩裏的光溜溜，臉蛋有點發紅，她推了推秦確，秦確起身：“怎麽了？”

唐綿綿垂下眼睫，半晌深吸一口氣，她把手臂從被窩裏抽出來，羞羞怯怯地幻上秦確的脖頸，然後在他的唇上微微一觸。

秦確就像是不堪重負地矮下身：“定定……”

唐綿綿兩手都摟上他的脖頸，閉上眼慢慢地貼上他的嘴唇。

秦確的喉結一動，他的手顫抖著拖著唐綿綿的脖頸，另一個手肘拄在床上，像是搖搖欲墜的大廈，隨時將傾。

唐綿綿吸吮著他的唇，睫毛劇烈地顫抖著，月光下白皙的肩頭都仿佛發著光。

他想要說話，卻覺得嘴角輾轉的溫熱太過甜蜜，他的手不自覺地向下伸展，探索。漸漸地，兩個人之間唯一的障礙被猛地拽到一邊，微涼的夜色也擋不住這越來越炙熱的黏合。白皙和冷白彼此糾纏，鮮艷的紅痕在黑暗中一閃而過，隨著胸膛的起伏，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微微動著。

秦確陷進清甜的馨香裏，只能嘆一句：“定定……”

第二天一早，所有人都發現，秦確更新了一條微博。

微博裏有一張圖片，圖片裏是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纏著一縷黑發，黑色和白色相互糾纏，莫名地繾綣。

微博裏也有一個字，字寫著：“她。”

只有一個“她”。

唐綿綿的助理身份被秦確炒了，但她又被任命為秦確的女友，這可是官方公認，在脖子上蓋了章的。待一切風平浪靜之後，她拿著秦確給的大紅包開了一家咖啡店，開始的時候她的店經常遭一些狗仔光顧，有些激進的粉絲也會做出沖動的事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，隨著秦確的轉型，粉絲們也冷靜下來。她們和娛樂圈的其他“嫂子”對比，頓時熱烈盈眶，因為她們發現有一個不作妖又聽話的嫂子是在是太不容易了。

唐綿綿還聽秦確說，常瑞和的傷好了之後把那個劇拍完了，然而也只是那一部劇了，他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，在此期間李慧一直陪在他身邊，秦確還說以為李慧說的是假的，沒想到她真的對常瑞和下狠手，在片場的時候，常瑞和身上的血腥氣就沒有斷過。

唐綿綿不得不嘆這兩個人真的是孽緣。

秦確自從轉型成為實力派後，就再也不用那麽忙了，兩個人挑了一個日子，舉行了一個平靜的婚禮，沒有媒體沒有牧師，只是幾個助理和周蘭。外界知道他是真的半隱退，加上娛樂圈的新人更新換代，漸漸地也就不再追著他跑。

唐貞對他的實績心服口服，看兩個人是真的安定下來也就不提那些事，反而有的時候會來咖啡店裏坐一坐。

許是被秦確的魔氣改造了身體，唐綿綿老得很慢，陶萍眼角都生了細紋，她還是像以前一樣似乎沒有變過。如果說秦確是因為當明星保養得好還說得過去，唐綿綿一個普通人還能這麽年輕，讓陶萍嫉妒了好久。

上天也是公平的，唐綿綿靠著秦確的能力活了下來，兩個人卻沒有一個孩子，秦確不在乎，唐綿綿也想開了。如果有了後代，她會更加放不下心。倒不如兩個人這麽安安靜靜的。……只等著離開。

周蘭過了二十多年幸福的日子，在一個明媚的夏天走了。唐綿綿傷心了好久，秦確帶她出去轉了幾個月，她才緩過神。時間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，在秦確的頭上也生出一根白發的時候，在唐綿綿小花園裏除草的時候，她猛地暈倒了。

她想起和系統的那個交易，恍恍惚惚地意識到：“啊，時間到了……”

秦確把她放到床上，熟練地就想往她嘴裏灌精氣。唐綿綿制止了他：“不用了。夠了……秦確。”

秦確握著她的手，沈默地低下頭。

唐綿綿知道，自己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一副空殼，只能靠秦確的魔氣活著，她多活了幾十年，這副身體已經千瘡百孔了。

她擡手去摸秦確的臉，果然摸到一手的淚。

她輕輕地喘著氣：“謝謝你，秦確……謝謝你陪了我這麽長時間。”

秦確吻著她的指尖，聲音沙啞得可怕：“別走，別走……”

唐綿綿搖了搖頭：“時間快到了，你看隔壁的老太太都拄拐杖了，我再賴著就要被當成妖怪抓起來了。”

秦確咬著她的指尖，眼淚順著唐綿綿的手腕滑下：“你就是妖怪。”

唐綿綿哭笑不得，這人別扭了一輩子，明明心裏明白得很，嘴上還是不承認。想到走到最後了，她就再讓他一次吧。

“好，我就是妖怪……你過來，我告訴你我是什麽妖怪。”

秦確擡眼，眼淚滴在唐綿綿的手指上，他微微偏過頭，把耳朵湊到唐綿綿的嘴邊。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睛微微睜大。

“真的？”他一笑，眼周已經起了皺紋：“你可別騙我。”

唐綿綿道：“我沒騙你。”

說完，她覺得眼前變得有些模糊，系統在她耳邊道：“時間到了。”

唐綿綿握緊秦確的手，輕輕喘息著：“好好活著，下輩子我還去找你。”

秦確點著頭，他輕輕地吻了吻唐綿綿的額頭。

唐綿綿一笑，然而在她閉上眼的一瞬間，她分明看到，秦確看著她，眼淚從臉上滑了下來。他擡起手，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一點。

那一個碰觸如此之輕，卻似乎震顫了靈魂，一瞬間，有無數的波紋從秦確的額頭向四外擴散，接著有無形的火焰從他的眉心開始燃燒，他看著唐綿綿一笑，像是一張紙一樣徹底燃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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